“楊正剛的女朋友？”雖然關欣欣給出的答案在羅北江聽來，並沒有引起他什麽太大的震驚，但羅北江還是反問了一句。

“沒錯，張護士長就是這麽說的。”電話裏關欣欣的語氣十分肯定。

“我當時覺得不可思議，還反覆問了張護士長兩三遍。人坐在車裏，又有一定的距離，她會不會看錯了。張護士長告訴我，絕對不會！好幾次楊正剛的女朋友來醫院等楊正剛一起下班時，和張護士長以及其他幾個護士都講過話。張護士長說，她之所以能在這個有名的醫院爭取到這個職位，除了工作能力過關，還有就是超強的記憶力和對人臉的識別。所有她接觸過的病人的臉和相關記錄，她都記得。”

“我選擇相信張護士長的話，除非楊正剛的女朋友有個雙胞胎姐妹，”關欣欣對她的敘述做了最後的總結，“張護士長不會看錯人！”

“那麽後來呢？”

“後來張護士長一來還有事，一來覺得這麽盯著人出來很尷尬，就馬上離開了。”

“趙主任跟著那位女朋友坐車走了？”

“沒有，過了半個小時後，張護士長就看到趙主任，臉色十分難看地回了辦公室，待到快淩晨才換了衣服離開醫院的。”

“明白了。”從關欣欣這裏得到回答的羅北江，不等關欣欣開口，這次主動直接報出一個名字，“我想，她會是你接下來要找的人。”

已經仔細閱讀過抗癌新藥案前前後後各類相關重要報道的關欣欣，腦海裏立刻跳出有關這個名字人物的身份。

“那個引咎辭職的副院長的前妻？”

“對！”

“為什麽是找她？”

“陳院長的辦公桌上，除了他的全家福和妻子的合照外，另一張是他和副院長當年共同獲獎的照片。”

“所以呢？”

“在和陳院長今天接觸的時間裏，我可以深深感受到他對醫院的感情有多深。陳院長是那種絕對無法忍受任何有損醫院名譽，行為的事發生的人。這就是為什麽，你在醫院打聽新藥案時，會感到處處碰壁的原因，顯然是大家都受到過院長的警告。”

“可我還是不明白。”關欣欣困惑地皺了皺眉頭。

她實在不懂這個有點“過期”的案子和副院長的前妻為什麽能扯在一起。

“去年底的抗癌新藥案給X綜合醫院造成的巨大損失不僅是聲譽上的，還有經濟上的，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既然是副院長，以陳經對醫院的熱愛，怎麽可能還將幾乎毀了醫院的副院長同他的合影一直放在辦公桌上？”

“這有什麽奇怪的？說明陳院長念舊。”關欣欣有些不以為然，“即便對方犯了錯，他選擇了原諒曾經一起奮鬥過的人，不行嗎？”

“當然行。”羅北江停頓了半秒的時間，斟酌了一下合適的詞句，“那我問你，在我們不愉快分開後，你有將我和你曾經的合影放在任何公開的地方嗎？比如辦公室的桌上，公寓的墻上…”

誰吃飽了撐的在公開場合放自己和前任的照片，看著不紮心嗎？

“當然不會！”關欣欣的回答斬釘截鐵，“難道你會放？”

有一張一直在我隨身的錢包裏，而這句話羅北江是不會承認的。

“沒有。”羅北江的回答也很幹脆，

“這就是正解。”

“正解又怎麽樣？我和你之間這個是兩回事，好不好？”關欣欣腦海裏突然不停回放著不同時期和羅北江拍過的照片，鼻子有點莫名的酸澀，心跳也在不規則地跳動，只是說話語氣卻還是努力做到毫無波動，冷冰冰的，“陳院長和副院長又不是情侶！”

“的確不是，但我知道，有些一起奮鬥合作多年的老同事，老朋友之間濃厚的友誼也和情侶沒有太大的區別，除了他們不上床。”

“你就知道床！”

“豈止，我還知道，”心情覆雜的羅北江註視著車窗外來往不多的行人車輛，淡淡道，“愛之深，恨之切。”

在一陣短暫的沈默後，終於關欣欣帶著譏諷的語調首先開了口。

“羅北江，你是不是打算以後改行去當情感專家了？”

“也許吧。如果你打算來咨詢感情問題的話，我保證，價錢方面可以給你打對折。”

“滾蛋你！”

“已經在滾蛋的路上。”羅北江看了一眼身旁的何一言，對著口型默聲發出幾個字。

去綜合醫院！

“話還沒說完，”關欣欣看了看前方堵車的情況，好像已經有了轉機，不由加快了語速。

“你認為陳院長不該還繼續放他和副院長的照片在桌上？”

“盡管副院長已經引咎辭職，案子也已經結束。”車子被何一言啟動猛然向後一到，羅北江的身體瞬間傾斜，頭撞在了車窗上。

望著羅北江“你腦子真的還行？”的眼神，何一言臉上做出一個“抱歉”的表情，心裏卻在嘀咕著：同樣是老搭檔，怎麽差別就那麽大？看看人家陳院長對犯錯的副院長的態度，自己這點小事都要被……

哎！

羅北江重新坐直身體，繼續同關欣欣的對話。

“就算陳院長真的原諒了副院長的過錯，以他對醫院的感情，我不認為他還能每天看著副院長的照片，穩坐在自己的辦公室。除非…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除非在他心裏也堅信副院長無罪。”

“你這麽想？”關欣欣有些啞然。

原諒過錯和認定完全無罪，差別可不是一般的大！

“我不僅這麽想！今天在院長辦公室，我提到一句話時，陳院長臉上的表情，讓我相信他心裏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”

“你說了什麽話？”

“再誠實可靠的人在特定環境，特殊原因下也會撒謊。”

“你懷疑陳院長在新藥案上撒過慌？”

“反正我認為他放著照片的原因絕不僅僅是念舊。”

“我明白了！”感應到羅北江話中話意思的關欣欣，雙眼裏閃動著興奮的光芒。

最近以來，新藥案的後續報道中經常會提到，有不少不甘心的病人家屬一直沒有放棄組織聯名起訴副院長，要把他送進監獄。而副院長的前妻對這樣的行為，在對媒體談到自己的看法和觀點時，是這麽回答的。

【我的前夫可能身上有各種缺點，但是我知道，他沒有罪！他是無辜的！】副院長前妻的這段話此刻在關欣欣這裏有了新的解讀和更深的含義。

這位前妻不是因為正直，所以才不對前夫落井下石，而是因為她太了解那個男人，就像關欣欣了解羅北江一樣。

羅北江可以是個混蛋，但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！

“堵車情況有好轉了，我馬上要走。”此刻對副院長的妻子充滿了好奇的關欣欣，望著前方慢慢啟動的車輛，將手機夾在左耳和脖子中間，發動了汽車，“為了感謝你提供的信息，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飯的時候，我請客。”

“下次不如今晚？”

“行！”

同樣給了羅北江幫助的關欣欣，明明這次算是對等“交易”，居然這麽爽快答應條件，羅北江不安地眨了一下眼睛。

“關欣欣，你是不是在張護士長那裏套話的時候，把我又扯進來各種詆毀？”

“開車了！”關欣欣左手抓緊方向盤，右手取下手機，順手丟在副駕座上。

果然啊果然！心裏愧疚了，就答應的爽快。

羅北江聽著手機裏的盲音，哭笑不得地轉向正在開車的何一言。

“你說說，關欣欣她這個，一有問題，就在外面拿我當活靶子試的毛病怎麽還不改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不想牽扯兩個冤家之間話題的何一言，簡單又保險地回答了三個字。

“你告訴顧警官的話一點沒錯，”羅北江無奈地收起了手機，“女人就是魔鬼！”

“老板，”眼角掃了一下沈默註視著窗外的羅北江，何一言終於沈不住氣，問出了心裏憋了半天的疑問。

“剛剛我聽欣欣姐電話裏說的意思，趙主任坐進了顧警官妹妹的車裏，這也太荒唐了吧？”

“怎麽荒唐？”羅北江將視線從車窗外收回。

“一個外科主任兼導師的人，晚上急沖沖跑進自己學生女朋友的車裏，本身就荒唐！再根據小段醫生說的話，這趙主任還打給了那個學生一拳，不就更荒唐？這種事不應該是那個學生，也就是楊正剛，找趙主任麻煩，打他一頓才對嗎？怎麽反了呢？”

“你說的這一切荒唐，是建立在趙主任和顧警官小妹背著楊正剛，有染的前提之上。”

“難道你覺得他們沒有？沒有為什麽要瞞著楊正剛偷偷見面？”

“你怎麽知道他們瞞著楊正剛？”

“這不明擺著？”何一言越說越起勁，“楊正剛和顧警官的妹妹彼此肯定有不少秘密，否則怎麽會在度假的時候，先後分別偷偷溜回本市？不過，我看這個案子的兇手多半是趙主任。”

“怎麽，已經不是做黑市買賣的人幹的了？”羅北江的口吻有些淡淡的嘲諷。

“上次證據還不夠充分，這次絕對不會錯。”

“是嗎，說來聽聽。”眼看著到醫院還有段路，羅北江倒是想聽聽自己的這位老搭檔，又有了什麽奇思妙想。

“被害人的脖子上的致命傷都是手術刀造成的，顧警官不是說，法醫報告裏提到，人都是一刀斃命？說明兇手不但用手術刀手法嫻熟，而且對人體構造十分了解。趙主任是外科手術專家，他有這個能力。”

“動機呢？”

“感情糾葛，還能是什麽？”

“什麽感情糾葛能讓趙主任背著楊正剛勾搭他的女朋友不夠，還要殺了他的全家？”

“會不會是偷情的事被楊正剛發現了，楊正剛要求他們分手，所以…”覺得難以說通動機的何一言回答的聲音越來越低。

“那趙主任開始就直接殺了揚正剛不就一了百了，有必要這麽折騰？還有，趙主任和楊正剛的關系一般，他是怎麽知道楊正剛父母家的房間裏有一套楊正剛新買的手術工具，正巧可以讓他拿來殺人？”

“難道真是楊正剛幹的？”何一言的頭有些疼。

“你還是開車吧。”羅北江搖了搖頭，看向車窗外，“再說下去，顧警官的妹妹你也不會放過。”

“那會不會真是她幹的？她也是醫學院的學生。”

“其實我懷疑的人是你！”

何一言委屈地咽下一口口水，不再說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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